“【小说连载·第二章】《那儿》作者曹征路最新小说：民主课”

第二章

4

现在谈谈我的小司令吧。

她不是真正的司令官，只是中学生造反组织“东方红公社”推行的小头。 小司令是我们姜政委叫的。

我不太记得当时是在万人大会上，为了欢迎支左部队还是为了庆祝毛主席的一段语录的发表，总之会议的高潮是喊口号。 通常，喊口号的节奏是这样的。 毛主席——万，岁！ 毛主席——万，岁！ 以小节奏和大节奏最后以异口同声告终，结束了。 但是，这一天，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闪现出像霹雳一样蜷伏的毛主席万岁——仿佛雷电突然遮住了暴风雨，本来应该消失的群众再次高歌猛进，掀起了一个高潮。 虽然那是不和谐的声音，但是这样和谐地改造、推进原有的旋律，让乐曲整体波澜万丈。 喊口号也有指导艺术。 这个声音绝对很棒。

所以，在第二天的各派组织负责人会议上，姜政委一看到她就很高兴。 啊，小司令官小司令官，真好。 真是太好了在演讲中再次称赞她，说这是红卫兵小将对伟大领袖特别深厚的无产阶级感情，真是感动得云云。 也许正是因为姜政委的重视，她才成为了那个“东方红公社”和支左指挥部的联系方式。

那个时候，大家都喜欢她，她每次来都为指挥部无聊的生活增色不少，像革命群众最新的动作啦，同学们给支左干部起的绰号啦，用小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她本来就备受瞩目，当然不仅美丽，她还有一种东西，像卷轴一样，还有那个时代女孩特有的英武开朗。

话说回来，那时我完全迷上了。 心里一直模仿着她的神态动作。 喜悦是什么样的，愤怒是什么样的，有时也会跺脚——我很喜欢她的脚，果断地想表现出来，但始终摆脱不了的女儿的样子。 她总是穿着旧军衣，就像洗得发白一样，越来越少打扮了。 我后来才知道，那不是真军装。 真正的军服只有干部子弟才能买到。 那是用白布染的模仿色，是一种平民阶层的时尚，但穿在她身上确实有它的意义。 我也观察到她辫子上的橡皮筋不断地变颜色。 这是那个时代女孩唯一拥有的微妙的心理满足。 辫子绑在上面，不在头上，两只羊角滑落，而且她的步幅很快，好像总是两只松鼠不安地蹦蹦跳跳……

心里也清楚这是个问题。 支左很有纪律，但是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总是好好地看着她，想再看一次，永远看下去。 喜欢是喜欢，所以没办法。 很快我就明白了我能理解的一切。

她的名字叫肖明，过去叫刘敏，但名字终于改了，随母亲姓。 随大流乘着文化大革命的风潮，与父亲彻底划清界限，也是为了一点点消除女儿气。 她是市一中的高二学生，父亲是有色金属企业的总工程师，是t市仅有的几个高级知识分子之一，58年被认为右派，之后摘下帽子，但和她的母亲分开了。 所以肖明一直强调她和父亲划清界限，她不想谈父亲，但实际上她一直没能走出父亲的阴影。 稍后提及。

这几年，经常听到关于文革的事情。 要说文革的形象，那就是穿着军服挥舞皮带的女红卫兵。 红卫兵说贪婪，打人，吃人，一个女红卫兵一下子杀了七个人。 有一天，我们企业的年轻青年拿了一本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书给我们看。 真惨啊。 我看到了。 是描写红卫兵的。 她是个神枪手，杀了大部分人。 后来，她被拉了出来，被枪击从下半身射了出来，身体破烂不堪。 ……我不知道诺奖怎么样了，但是我说诺奖是这个水平吗？ 如果文革能说明红卫兵在这个水平上，那只老母猪真的能爬树。

确实有传闻说文革中红卫兵打人。 大部分发生在大城市。 那是红卫兵中的贵族，穿着军官和军服爬上马靴，但这些人很快就不见了。 在中小城市，作为军队的支左干部，至少我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关于武打，这是两派大联合破裂之后的事，进入权力之争，出现了种种丑恶。 此时，以中学生为主体的红卫兵已经退出舞台，准备“上山下乡”。 把个别现象说成普遍的事实本身就很奇怪。 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不会知道被压迫的平等要求在那个时代是如何表现的，也不会知道长久以来积累下来的干群矛盾是如何冲突的。 否则，就不能解释为什么那么多群众白天上班，晚上上街写大报参加大争论。 你也不能理解。 为了什么私利只有一个政治观点可以为了朋友反目而分手。 你也不承认任何斗争最冷酷荒谬的单位往往是知识分子众多的地方。

肖明从小就跟着妈妈，妈妈当时只是民办小学的老师，所以家庭经济状况相当差。 这也是所有令人费解的事件之一。 她的母亲虽然不被右派描绘，但在反右运动之后，真是个尝到了苦头的人。 在苏联专家时代，t城没有几个女性能乘坐有色金属企业的轿车。 她妈妈是俄语翻译，风格绝对优雅的美人。 她爸爸即使被右派打，每月也有120多的工资。 所以肖明恨了父亲。

肖明本人在运动初期被市委员工群起了小反革命，所以是坚定的老叛逆，又因为她出身不好容易被小辫抓住，所以她不是反叛组织的核心成员。 但实际上在红卫兵中有一定的威望。 因为她真的受到了“反资金路线”的迫害。 这是有点绕脖子的说法，但只有经历过那段历史的人才能明白。 红卫兵不是统一的组织，有反体制派和保守派的区别，保守派崩溃后有“好”派和“好屁”派的区别。 相比之下，参加反叛较早的学生们通常被认为有思想。 事实上，文化大革命对中学生来说，只是唱歌跳舞制造舆论，没有什么实质意义。 他们对权力普遍不感兴趣，办报推广是他们的优势。 t城没有大学，中学生也变成了5人6人的力量。

上述情况不太清楚，但问题是我感兴趣。 她的《东方红公社》有一本加利版出版物叫《战地黄花》，是她编辑的。 有很多精彩的句子。 我相信是她的笔。 都被我抄了。 例如:

五月玫瑰和十月枫不及毛主席革命路线的红火！

八角楼的灯光啊启明之星，革命造反派日夜思念着你！

然后:

我想成为流星

即使变成灰

资本反对路线黑暗的夜晚空

我宁可是飞蛾

即使跳进火海

也曾笑容满面地追求光明

我，毛主席的忠诚心

大义凛然要好好生活！

这些诗句，以及今后我看到的任何一句话，今天可能都太夸张了，看起来不那么可靠。 但是，当时我并不怀疑它是诚实的。 而且，知道她的经历后百分之百地感动。 我相信那就是被反革命打击的青年学生后来成为反体制派的心路历程。 今天受到攻击，不能容忍的也正是这些人。

她必须自救，也想救人。

今天，不少人喜欢笑红卫兵“奉命叛变”。 那一代人净是笨蛋，好像只有他们被认为是“思想者”。 我想相信这些人不了解文化大革命的真实过程，省略关键的历史过程，造成思想短路，只剩下默写的谎言。

5号线

喜欢上别人什么都会做，不久我就掌握了她的活动规律。 每天早上她去爬山，只要不下雨就不会间断。 那座山紧挨着武装部，我们经常可以看到那个光秃秃的山顶上有个女孩在晨练。 每天傍晚，她去井里打水，两三担都是零零碎碎的，有时越来越多。 我早晚散步的习性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只是远远地看着，碰上就点头，没怎么说话。 那时的她的热情都是造反，可能警惕着我，但这个身体为什么总是在这里打转？ 但是我不介意。

那时，我是多么了不起啊！ 我才二十二岁，是个不懂得珍惜岁月的年龄。 我二十岁就当上了连级干事。 而且是那种最可爱的角色。 那个时候，我一定不知道我有多自豪。 我一定比上帝更有活力，简直难以置信。 我有好几件四口袋的上衣。 分别在茶壶里放入热水小心加热。 我的裤子都保持着鲜明的裤子缝隙。 我的鞋总是闪闪发光，我的军容风纪保持着最好的样子。 戴在红星头上，革命红旗挂在两边，我很清楚自己的价值。 我喜欢下层阶级深入大众，喜欢去学校解哪些多而复杂的问题。 我几乎不知道一贯正确。 无论到哪里，我都是理所当然的良师，裁判是法官模范、标准品。 我记得比喻过在两派背后耍花招。 我说他们都像漂浮在水面上的鸭子，身体一动也不动地动。 毕竟，这被比作典型的武器，全市的叛乱组织都说对方是鸭子。 我身高1米80，胸部像砧板一样强壮，脸上带着适度的笑容，像王子一样大方，每月工资54元。 我不知道疼痛是什么，但那时我真的很年轻。

我们真正的开始是筹备各派群众组织大联合的会议。 在会议上吃饭，每人每天交四毛钱一斤的食物券。 我发现吃午饭没有女朋友，吃晚饭也没有女朋友，心里很难过。 她没有钱买餐券，得到了灵感。 她的母亲早就被批评了，那个民办小学也早闹得一文不值了。 这样我就有照顾的理由了。 问题是怎样才能被她接受。

那个时候红卫兵小将很牛，不用说伙食费，她想要学校的保险箱也不困难。 我目睹了她们的教室里堆积着各种各样的“四旧”。 金银首饰古玩字画，全是大报纸废纸，好东西很多。 有时一露面就踢回去，谁也没做什么。 特别是像肖明这样的“旧造反”，在运动初期受到压迫和迫害，现在成了大众眼中的明星，对自己要求相当高。

果然，傲慢的肖明还留在会议室里，她在等晚上的会议。 革命高于一切，没说。 不吃饭也行，不参加讨论也行。

我是说，为什么不去吃饭？

我不想吃。 她在会议上吃饭吗？ 这些人真的。 她趴在桌子上画画，显得很不屑。

当时还没有在学生会议上领取财政补助金的规定，所以我很高兴为她买了餐券。 会议开始时进屋大声喊道:肖明，请出来一下。

她和我一起进了餐厅。 看到她全身的红血球排列在脸颊上涌来，看到她雪白地咬着下唇，我心跳了一会儿！ 好像不是我请她吃饭，而是等着她的施舍。

饥饿不用面条。 终于，她抬起头，等你出去了，我就吃。

之后，我给她家寄过一些钱，当然是借给她们的。 我想一开始换上便服蒙上口罩，也不要留名字。 但是，想想也不妥，所以坦率地说自己是支左部队的，我知道她家暂时有点困难。 她的房子在武装部后面，是一所老房子。 她妈妈犹豫了很久，还是接受了，但多次会给我写借条。 她妈妈说不能破坏规则。 我明白，她没有困难到不能说这种话。 我这样做不仅殷勤，那时妈妈也揪着打。 我很明白饿的味道。 1960年我正好长高了。

然后过了一会儿，早上，在山上，她拦住了我说:“喂。

我叫了我吗？

这对你自己没意思。 跟你说，我不想感谢任何人。

我说了，什么意思？

她居然扭着头，小跑下山了。 我很失望，想踢掉山顶上的石头。 那个时候真的很不擅长。 青少年有和人保持距离的本能。 我才20岁，还是个新手。

谢天谢地，她又回来了，有点气喘吁吁，一定在看着我。 自制的黄色军服包裹着她的胸部，平时似乎不显眼，但现在放松了，像海涛一样在一起。

我妈妈出事了，我跟你说一句，在码头收簪子，能赚20多块钱。 谢谢你？ 她歪着头，做了个怪脸，又飘走了。

我昏昏沉沉的。 那一瞬间，天空突然变亮，启明星只是跳了一下就消失了，一天的朝霞缠在身上，像放水一样涌到胸前笑了起来。 我下山去，一进屋就瞎编首长的诗。 那时我很惊讶自己的才能，但后来才明白，大致上这种情况下的年轻人都能来几句。 感情洋溢，它找不到出路，吐出来的都是诗。

当然，这只是絮凝物。 真正的内心震撼是得到了她参加叛乱的背景信息。 这件事是我认知那个时代的开始，也是我人生迷茫的原因。

军区的宋干事是支左指挥部留下的干部，由于运动初期带错了队，不被重用，总是发牢骚。 他那时被安排到市里的第一中学准备军训，起初被称为联络员。 他首先追求的是角度感情的问题，从反资金路线方面来想同情理解反创造派，自然会被他抬不起头来。 我对肖明感兴趣，所以觉得肖明周围的人和事也很有趣。 只有我，有事也想听他发牢骚。 但是，有一天，回到宋朝干事突然变了。 突然，大谈革命无罪造反的正当性。 他似乎从一开始就同情造反派。 他跟我说，这条反资金路线确实是傻瓜路线，把人弄鬼了。

原来，在整理市委职工群体“黑料”的过程中，他们发现被肖明定为右派的原因，是市委运动转发来的提交材料。 提交人是肖明的生父刘查理。 这位刘查理供认他的家人都是国民党员，其中包括他的前妻和未出生的女儿刘敏。 经过调查，刘敏是肖明。

宋干事，可以向我张开双手说这个刘查理是个笨蛋。 如果受不了，胡说八道也能理解。 你的员工小组党支部怎么这么笨？ 你这么多干部为什么相信了？ 她还没出生怎么就参加国民党了？ 这些孩子怎么不造反？ 她第一天是员工群体的积极分子，但第二天就反革命了，全校都进行了批判斗争。 批评还没有证明理由，人家自己认罪，她怎么能接受呢？ 是叛乱，放下我还是叛乱，不叛乱就行了吗？ 这个水平也太低了！

我的打击自不必说，头皮发麻，就像触电一样，头发也竖起来了。 这是什么逻辑？ 你在哪里拼错线了？ 父亲制造了女儿的谣言吗？ 把亲生女儿推入火坑？ 以我当时的社会经验，当然不能理解这里面的想法。

这个夜晚思想斗争很长，说了吗？ 还是不说？ 这显然是个严重的问题。 左边有纪律，说，意味着我失去大致。 不说就是说我没有良心。 但肖明知道了这一切后会有什么反应？ 精神崩溃吗？ 她的亲生父亲暴打了她，把她从天上掉在地上，这一切其实都是不可能的事！ 其实我度过了一夜，怎么开始，怎么疏远，怎么安慰。 总之，我无视一切，纪律已经忘了，让我受不了的是，我不知道肖明能不能承受打击。

但是，肖明的反应那么冷淡，只有脸红了，嘴角上扬，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我早就知道了。 她说。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点失望。 应该有组织地把握这么内部的状况。

他们是自己坦白的哦。 他们是指实务小组组长和党支部书记。

有些不兴奋吗？ 你真的很好。

太荒唐了，她说我晕倒了。 会场里尽是喊口号，我一句话也没听到。 但是，后来想想就是这样。

你说虎毒还不吃孩子，你爸爸为什么这么狠心？ 这个集团是怎么信任的呢？ 真奇怪啊。 我真的不能接受！

所有人都想不通，谁也想不通。 肖明说，市委书记来学校检查，说要给我们10个同学平反昭雪，全场哈哈大笑。 谁相信他们？ 但是，接触社会多了，知道的事件多了，我现在也真的很认同。

你想到了什么？

是他们的想法啊。 其实运动开始的时候，这又被认为是反右派运动。 大人们也是这样理解的。 以为只有我们中学生在讨论海瑞罢免官的三个村子的夜晚故事，把我们当傻瓜了。

肖明说，现在才弄清楚，各岗位决定方案，都是先杀老虎，再挖活虎。 在学校要先战斗有历史问题的教师和有生活方式问题的教师，在单位要先战斗老右派。 我父亲就是那样的。 还没战斗就先穿裤子，胡说八道。 他胡说八道以为马上提交就能清除。 结果，上了市委的简报，他们拽了鸡毛当命令之箭。 运动要深入进行，他们要扩大战果，他们要立下功绩，我们学校一次定下了十场反革命。 我不算什么。 本来出身就不好，连团员都不是。 那几个人是学生会的干部，另一个是党员呢。 也许是因为后来想想，这些身体比普通同学发育得早，思想有点成熟，但没有其他什么理由。 基本上，因为他们需要的是应声虫，是笨蛋，不是革命事业的继承人。 反资金路线被批评后，员工群体感到不满，以为市委背叛了他们。 其实市委自己也不知道。 这次要抓住的不是右派，而是资本主义者，是两条路线的斗争，是两个司令部的斗争。 他们只是打捞爬行动物、市民和稻草！

肖明说越开门越高，但我越听，心情越低。 在我看来，肖明谈她爸爸的时候和谈哪个员工集团的资本主义者没什么区别，但这些似乎都不值得。 爬行动物，小市民，打捞稻草，仅此而已，我有点失落。

沉默了一会儿，她眼皮颤抖，突然尖着嘴笑了。

笑什么？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会有这些兴趣。

我告诉她，昨天听到这些事，我很心痛，真的很痛。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昨天一夜没合眼。 我哑口无言，然后说了些什么，记不住了。

我看着她肩头轻轻拍打，默默地自己下山去。

然后，接下来就不方便了。 身体不舒服。 而且，越不舒服，越觉得有味道。 就像秘密保存得很久，有惊险的甘莽。 哪一天我们几乎每天都能见面，又不能每天说话。 我手脚冰凉，她脸色苍白。 回到她身上，明天不要来。 但是第二天她又问:“你来了吗？ 武装部后面荒凉的小山包就这样变得神秘了，我很感兴趣。

在办公室遇见的话好像没有认知，她和别人笑着，总是晾着我。 我们之间有某种默契，保守着共同的秘密，似乎越亲密的关系越不会被别人发现。 至少在我这边是这样理解的。 这有助于真正的友谊。 如果给别人看，那就死了，一切都完了。

有一次，我们在一中学校门口偶然相撞，她像触电一样发抖，抱着的一叠小报都散了。 她的呼吸那么粗，脸突然出血，灰白色，好久才松了劲。

我们什么也没说。 没有发生任何誓言。 一次也没拉过手。 但是，快要死了。 我不知道初恋为什么是这样，但好像更是这样。 我好像懂一点，但是不能说。

多年以后，我发现真正的爱其实不需要语言。 它既是气场，是眼神，是手势，更是一股气息。

6

这种情况将持续到两派大联合的破裂，一些街头建筑工程，全面的武装斗争将开始。 她板起面孔提出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表现得冷漠难看，对支左部队切豆腐两面的方法很失望。 现在，她更加认识到自己的罪孽深重，简直比卖国奴才还要可恨。 她说，我要死了，我要是能战死就好了！

我想戏弄她，啊，毁掉长城啊。

她颤抖着肩膀，仰起头狠狠剜了我半天，仄地抱着肩膀下山去。 流泪悔恨的可怜脸、罪恶感、自责之念，但无法摆脱。 那个样子至今还在眼前，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吧。

那个时候，我大致知道了她的心。 她最珍惜的事情，一个是对市里一些权力派的处置，另一个是想上好大学。 但是，这两个是像我们这样的小流氓能决定的吗？ 我本来只是一个连核心会议都不能参加的小干事，但此时也能突发奇想，带着无可置疑的陶醉力为她演了一出荒诞的剧。

我拿着几个空档案馆上山，宣布要把这个“劳役”、那个“无期徒刑”、那个啊、干脆枪毙。 我宣布文化大革命的胜利结束，无产阶级终于占领了上层建筑，斗争评分顺利进行，三大差异很快消失，革命之花结出了胜利的果实。 她必须回学校学习。 清华，北大，复旦，选你喜欢的。

她目瞪口呆地听着，没有当真，但这个游戏最终博得了她的欢心，她又出现了。 每天早上我们讨论这些档案库，从各方面进行缺席审判。 其中一个人，她很恨的人，据她说是个很阴险的男人，把她爸爸打给右派前市委副书记杨良才，枪毙了三次。 有时意见不一致，难免会有些争论，但争论结束后，异样的宁馨在心中飘忽不定，十万份幸福。

那个山包叫螺纹山，坐在几座山的怀里。 这些山都有漂亮的名字，叫天官山，叫天鹅抱蛋山，叫笔架山。 我在档案室画了这个地方的地形图，展示了她家和武装部的位置，还有我们现在的立足点。

她扬起眉毛惊叹于我的方位感，我得意地告诉她，这就是军人和老百姓的区别，而且随手展示了这些山的等高线。 于是她的脸慢慢地靠在我的肩膀上。

秋天的朝阳是淡灰色的，从这些峰之间慢慢地露出了脸。 阳光温柔地微弱地散射在我们身上。 就像我们并肩呼吸一样，巨大的温暖漂浮在心中。 一切都是那样温柔朦胧，只有呼吸急促，而且越来越急促，长江在我们的正北，河水缓缓，带着一点鱼腥味和阳光下的稻草香气抚摸着脸。 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我提议离开这些美丽的早晨，去借照相机。 但是，被她严厉拒绝了，她绝对不能同意和我单独拍照。 之后，我留下了她唯一的照片，就是她和几个女学生来武装部时，轮流穿着军装背枪套的那张，几个假女兵皱着脸张开嘴，思考英姿飒爽是什么样子。

在那半个月里，我们把她要学习的大学搬到了几个城市。 我也真会瞎搞，以为自己也能考上大学，而且和她学同一个专业，在同一个班。 这样我们就可以每天在一起了。 我总是看着她，永远看着。

她没有反驳我，但眼神里明显有不太可思议的迷惑。 她当然不怀疑自己能考上大学。 她本来成绩就很好，考试对她来说不是问题。 现在反资金路线也被打倒，血统论也被批判，她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她当然不认为她的人生会和大学无缘。

每天为了爬山，我要做完一个主题，又想出一个主题，永远也做不完。 所以当她坚持绝对不能再来的时候，我感到很委屈。

转了一圈，她还是说:“真的不能再来了。 她打算住在学校。 市里成了她的一派据点，已经有人怀疑她的忠诚。 这是她绝对不能忍受的。 头脑可以断血，革命大致不可磨灭。 她为自己的私心杂念感到羞耻。

闹！ 闹！ 你妈没吃饭！ 我终于点燃了她。 这是第一次。 我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她吓了一会儿，说再坐下。 她让我们背靠背坐着。 她不想我看到她。 但是，那更好。 终于有了身体的接触，背部变成了导体，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你很疼我妈妈啊。 她说。 其实我一点也不心疼。 她还活着。 她抬起头，长发撩了我的脖子，我闻到了女人的气息，把人灌醉了。 她说——妈妈不揭发爸爸，不闹离婚，爸爸也不会那么颓废。 在那之后，还是要分清正反吧？ 这样的话，父亲就没有暴露我们的动机，我自己也不会受这么大的罪。 员工小组也不让我开刀。 我成绩不是很好吗？ 我又没得罪他们。 但是，那样的话我可能不会叛变。 我可能成了大兵(保守派红卫兵)。 当然，我不认识你。 另外，也没有这些麻烦事。 这都是……幽灵！

她叹了口气，诉说因果，曾沧海一粟。

认知我有什么不好？

反正……骗了幽灵哦。 她嗤笑，身体颤抖。

够了，过去就行了，她是你妈妈哦。 我不能再听了。 我想拥抱她。 我感觉到她圆圆的肩头在呼唤，颤抖着。 我只是没有自信，她不生气吗？ 我怕她生气啊。 我伸出手来奇袭她的辫子。 她没有反应。 我差点就断气了。

其实我父亲不是坏人。 你不知道。 他是个胆小鬼，可怜的臭知识分子，这话我只跟你说，外面我说清楚划清界限……你在听吗？

我不再是外人了。 我是她的“一个身体”。 我当然在听。 我完全听懂了。 我认为这是毫无疑问的鼓励。 我回头一看，她水灵灵的酮体在胸前笑，感觉笑声不停地向四肢流去。

她嘴里还在不停地说，自己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只是停不下来。 她好像提到了俄罗斯12月党的妻子，那意味着她母亲不能做这个，她自己一定能做吧。 她可以和恋人一起忍受苦难。

我的另一只手也进入了状况。 此时，她完全倒在怀里，完全放弃了抵抗。 很遗憾，我不擅长接吻，但我皱着眉头摩擦，大口大口地吸着从未体验过的气味……就在几分钟内，她像刚醒来一样，挣扎着，突然狠狠咬了我的鼻子。

她说:“你的鸭子！

我是笨蛋。 她也是个笨蛋。

啊，果然是妈妈……她战战兢兢地呻吟，然后哇哇大哭。

我失去了勇气，揉着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很害怕。

哭着，她折断了刺骨的牙刷草，一根根地摘下了红玛瑙一样的骨头。 我好像说明了什么，但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

够了，这一页永远翻了！ 她跳起来做报告，通常任何问题都应该看主流看本质，大声喊道，如果没有毛主席革命路线，我一辈子会有什么希望？ 你想不打倒别人去上大学吗？ 做梦！ 你现在想报哪个大学？ 你想报哪个大学？ 你不相信吗？ 她吞下斗牛的眼球，闪闪发光，声音真小。

我说了，信啊。

信啊，她学了嘴，又一脸崩溃的样子是和解。

下山的时候她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温柔的心又像游丝一样游了回来，我很期待。

我会为你奶奶担心的，揪出来战斗哦，武打哦。 你家的情况我也很清楚。

结束了。 你想做什么？

算了，个人有点被委托的是什么？ 她对我说:“凡事都要从大的方面考虑！

已经0度了，没办法了。 不愧是红卫兵小将啊。 也没有给与握手的机会，光是歪着头伸出舌头就做出了“再见”的奇怪表情。 离别吗？ 消除法西斯自由属于人民！ 然后挥拳，将羊角编成辫，一弹一弹地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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